这几年,中药产业可谓是政策红利不断。
自2016年底《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颁布以来,中医药产业的政策法规频出,其深度、涉及面和系统性都达到了新高度。在抗击新冠疫情战役中,中医药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但令业内人士尴尬的是,中成药的市场表现却并没有出现与之对应的利好。
五个症结
导致中成药市场疲软
据智研咨询、米内网、前瞻产业研究院和其它机构公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2020年,中成药市场规模增速远低于化学药和生物药市场增速(见图1)。
中成药的市场份额从2015年的23.9%下降至2019年的20.4%,2020年则进一步下降,至19.8%(见图2)。
如果说中成药终端市场对政策反应有滞后性,那么标志着中成药未来发展前途的新药应该能体现出政策红利的效果。来自国家药监局的消息:2020年国家药监局共批准48款创新药上市,其中3个中药,中成药新药占总体批出新药的6.25%。分别是以岭药业的连花轻咳片、康缘药业的筋骨止痛凝胶和五和博澳的桑枝总生物碱片。这还是近5年来获批中药创新药最多的一年。2016年-2019年获批的中药创新药仅6个,平均每年仅1.5个。也就是说在中药市场源头的新药研发端,情况也不太乐观。
在国家层面如此重磅的扶持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笔者认为其症结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第一,理论完备和持续进步不足。自西方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对人类、环境、资源产生了巨大影响。中医药本该持续进步或从最先进的科学、技术中汲取营养,壮大自己。但遗憾的是中医药进步的步伐还很慢。
第二,中药材和中药饮片的药效问题。这是个非常复杂的事情,涉及道地药材和异地移植、自然生长和人工栽培、农药和重金属残留,更重要的还有中药炮制工艺的问题。
第三,中药制药工艺问题。本质上属于如何保留中药有效成分或者中药有效成分如何发挥作用的问题;是否要依据化学药的思维方式以有效成分衡量中药质量的问题;是中药复方配伍及中药处方与患者是否匹配的问题;是批量生产与个性化治疗之间矛盾的问题。
第四,追求规模至上。近四十年来中药产业发展比较迅猛,但普遍追求规模至上,外加资本方的推波助澜,使得中药在新药开发、审批、生产、市场准入等环节不注重临床疗效。
第五,缺乏长期培育中药产业的耐心和耐力。整个产业以经营企业和军队攻山头的思维方式在运作,没在中药生态上系统思考和培育。笔者认为,这是到目前为止中药产业市场表现不如意的症结所在。
五点建议
以期产业走出低潮
毋庸讳言,笔者也是中医药的认同者和受益者,对产业的弊端有亲身体会。如何走出低潮是整个中医药产业共同的期待,笔者有五点建议。
一、应各有侧重,各展所长。中药与化学药、生物药、医疗器械等应按照各自的产业规律有耐心地经营,找准各自擅长的领域去拓展,在交叉领域做到互补或各展所长。长期临床实践已经证明,中药在调整人体的生理机能、治疗不明确病灶、治疗多病并发方面具有独特作用。比如,天津中药六厂的“速效救心丸”、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它们既有很好的疗效,其见效速度也不输于其它种类的药品。因此,中药企业必须摒弃“攀比思维”,发挥中药的特长,规避中药的短项。
二、中药企业得“耐得住寂寞”。必须有不被资本牵着走、不被误导、不急功近利的耐心和耐力。自从VC、PE等资本进入中国后,对药企的新药研发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可以说居功至伟。但如果药企对资本的逐利本质认识不清,就会为了创新而创新,超“常规”发展或不切实际的与生物药、化药进行比赛,很有可能误入歧途。
三、建立中药生态体系。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影响中药疗效的仍然是三个关键环节:药材、炮制和制造,完全依靠社会和政府的努力并不现实,但长期造成的弊端在目前急功近利的氛围中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变。因此,有条件的中药制药企业应尽可能掌握中药材的源头尤其是主药的种植源头;在没有新的炮制工艺时,应规范传统炮制工艺;在可以验证的前提下,优化中成药的制造工艺,尽量保证有效成分不变性不变质不退化。中药是生态型产业,围绕道地药材和规范炮制这个核心,就可形成中成药、中药饮片、有效部位、有效成分等多种市场,每个市场既可独立又有非常大的协同空间。
四、深挖组方形成中成药。有的中药处方针对某一病症已经过反复优化,是具有很大价值的成药处方,应该在确保疗效和质量的前提下进行挖掘。
五、协同合作实现规模化。中药材、中药饮片与中成药在工艺和技术方面差别很大,单独一家制药企业很难做到深入和全面。若中药制药企业之间能通过合同、协议、股权等方式在中药材原料和中药饮片炮制之间进行联合协同,可实现专业化和规模化的统一。作为边界线清晰的产业,中药企业必须具有共同的使命感和荣誉感,不夸大疗效、投料不将就、工艺不打折扣,共同维护中成药、中药饮片、中药材的信誉和质量。
中医药这枚瑰宝,既需要回归母核和源头,也需要与时俱进;既需要持续的技术进步,也需要产业模式创新。政策扶持是利好,但产业也要自强。